青城后山位于四川省都江堰市西南，是一個集自然風光和悠久歷史文化于一體的旅游勝地。深山環(huán)抱的泰安古鎮(zhèn)，風景優(yōu)美的原始森林，吸引著眾多游客和老年朋友到那里避暑度夏。那里有數(shù)百家大大小小、規(guī)模不等的農家樂，每年夏天到那長住的老年人就有數(shù)千人。每年也有不少美術專業(yè)的學生和老年大學的學員前往寫生繪畫。
5月的天氣雖然還不是很熱，但到青城后山的游客和老年人，已一天天的增多。12日上午8時，四川老年大學山水研究二班有25名學員、1名老師和四川教育學院的7名學生自發(fā)地組織到那里寫生作畫。11時到達青城后山五龍溝龍溪苑農家樂，12時用午餐。12時50分許，寫生的隊伍進入五龍溝。五龍溝兩邊是陡峭的大山，一條清溪從兩山間奔流直下，有的地方錯落跌宕，形成瀑布，有的地方平緩清澈，人們行走其間，就象步入仙境。寫生的學員根據(jù)各自的喜愛和身體狀況，有11人上行到了距溝口近4公里的的金娃娃沱一帶寫生。有十來人則上行至距溝口不到1公里的古磨房附近寫生，還有幾位年紀大的學員則在龍溪苑農家樂里午休。
5月12日下午2時28分，發(fā)生在汶川縣的7.8級強烈地震，震中距青城山后山直線距離僅10多公里，只有一山之隔。地震發(fā)生后，通訊中斷，水電中斷，青城后山瞬間變成了“孤島”。特別是在景區(qū)最高處的又一村和紅巖村，災情更重，大量的房屋倒塌。
下午2時28分，正在寫生的74歲的陳軍突然感到大地震動，藍光閃爍，震波轟鳴，瞬間天昏地暗，響聲四起，山崩地裂，樹木倒下，滾石亂飛，山體滑坡，泥石流突發(fā)，砂石像雨點般地落到面前，人也站不穩(wěn)，寫生的畫架被摔倒在一邊。古磨房倒了，游道旁的涼亭也倒了。這個曾經(jīng)有過29年軍旅生涯的老人，立即意識到是地震發(fā)生了。在他周圍的十來個人，有的是正從山上下來，還有正要上山的，他定眼觀望，有被摔倒的，有抱著大樹的，有撲倒在地上的，人們各樣的形狀和表情都有。首震過后，附近的十來個人都聚到了一個安全地方，幸好沒有遭受重傷的。大家互相鼓勵，穩(wěn)定情緒后，接著對周圍的情況進行了觀察。在他們所處位置下行方向約300米處，有一長約500米寬的滑坡，將步行游道全部吞沒，上行方向山上掉下來的巨石不僅砸倒了房屋和涼亭，還把近百棵30－40厘米粗的大樹折斷，橫七豎八。他們當中正好有一個本地人，帶著大家離開游道，找了一處溪水平緩且只有幾米寬的地方，攙扶著老人趟水到了對岸，頂著余震，繞過幾處泥石流，艱難跋涉著回到了五龍溝口。
在農家樂里午休的幾位學員和其他游客，地震時雖然房屋有倒塌，但都自己跑了出來，或被營救到安全地帶。但他們發(fā)現(xiàn)，河對岸的山從山脊上開始的足有800米長的大塌方和泥石流把地震前還在山腳下的一個農家樂全部吞沒。聽當時看到的人說，地震時里面沒有一個人幸免，泥石流下面掩埋了不少罹難者。從古磨房一帶回來的學員后來和沒有上山的幾位學員匯合到一起，共有15人。傍晚，風景區(qū)管委會和當?shù)卮迕裎瘑T會組織的救援組在五龍溝口的大停車場搭起了的棚子，把游客里安置在那里暫避過夜，并給所有游客發(fā)了礦泉水。游客們也把自己剩有的食品拿出來大家互相分著吃。15名學員中，有一位85歲的歸僑老年學員，其他學員對他進行了最好的照顧。陳軍從倒塌的廢墟中找來一把竹躺椅，讓他晚上躺著睡覺。晚上天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雨水浸進入了棚子里，他們在水中泡了一夜。
到金娃娃沱一帶寫生的10位學員中，有7位是女學員。地震發(fā)生前，學員正在聚精會神寫生作畫，突發(fā)的地震，飛滾而下的石頭當時就把一個女學員打倒。強烈地震的發(fā)生，使在場的每一個都迸發(fā)出了超強的逃生本能，混亂中有幾名學員走散了。激烈的震動過后，在那一帶寫生的學生、學員及游人匯聚到了一起，共有22人，來自四川老年大學68歲的學員周加明老人也是其中一個。從金娃娃沱下行至雙石橋間有一處很大的泥石流，其中有幾塊6-7米見方的巨石把下山的游道阻斷。在通訊中斷，沒有外援的情況下，為了自救，這22人中的4名共產黨員站了出來，組成了一個臨時的自救指揮小組，負責組織大家的自救。他們商量決定爬上山脊線，這樣不怕塌方和泥石流。他們爬了約兩、三個小時，也沒有爬上山脊的最高處，這時天色已晚，余震還在不斷發(fā)生，天空又開始下起了大雨，他們經(jīng)過選擇，就近找到惟一的僅有5米左右寬的一處山脊平臺，并利用現(xiàn)有的6把雨傘擋雨，幾個女同志相擁用一把雨傘避雨，幾個男同志相擁用一把雨傘避雨，并互相借助體溫保暖。這一夜大家頂著風雨和寒冷，頂著余震堅持到了13日。
13日，雨一直還在下，余震仍不停，不斷有泥石流和山體滑坡出現(xiàn)，他們不敢貿然下山，沒有東西吃，沒有水喝，但大家仍互相鼓勵，與災難抗爭，又堅持了一天一夜。
12日下午，地震后聚集到五龍溝口停車場的15學員，在度過了12日晚上后，13日上午，陳軍便帶著15人冒雨沿著公路向山外行走，過了泰安古鎮(zhèn)后，在風景區(qū)工作人員的組織下，和其他外撤的游客一起，繞過公路塌方不能通行的地段，又艱難的行走了8公里，來到了青城后山售票處，才搭車輾轉回到了成都。85歲的歸僑老年學員也在大家的幫忙下，安全返回。陳軍在返回途中，就及時給學校報告了他們已返回的一行人的情況，以及還沒有出來的其他學員的情況。
地震發(fā)生后，四川老年大學的領導當?shù)弥?0多名學員自發(fā)組織去青城后山寫生，和親屬沒有聯(lián)系時，非常重視，迅速成立了以校長何保全為組長、副校長袁惠波、校長助理陳平等4人組成的救援小組。負責與學員的親屬進行聯(lián)系，掌握信息，組織親屬前往共同尋找救援。13日，四川老年大學就組織救援人員及學員親屬到達都江堰施救，因交通阻斷，無功而返。
14日一早，青城后山下了一天兩夜的雨也停了，天氣開始轉晴，被困在半山上的一行人便開始下山，在翻越雙石橋上行方向的那段泥石流時，68歲的周加明老人被山上滾下的石頭擊中了頭部，在大家的幫助下，他非常艱難地越過了那段泥石流。由于頭部受傷，更加上一天多沒有進食，兩個晚上的寒冷引發(fā)了他的肺氣腫，他再也沒有力氣往下走了。同伴們也沒有力氣將他抬出去，就給他找了一處安全的地方，把他安置在在那里，等待援兵來施救。繪畫老師回到五龍溝后，馬上將周加明老人留在山上的位置畫了一張略圖交給龍溪苑農家樂主人，請他聯(lián)系救援人員施救。
與此同時，14日一早，何保全帶著四川老年大學的救援組及學員親屬選擇另一條路奔赴青城后山，那時汽車也只能通到青城山后山售票處。他們棄車步行，途中遇到兩名女學員，從她們口中了解到還有幾名學員下落不明。救援組及學員親屬經(jīng)兩小時急行軍，來到了五龍溝口，從龍溪苑農家樂主人那里了解到，山上遇險的10名學員和1名老師，已有５名突圍下山，并步行離開。2名失散后受傷的女學員，在當?shù)卮迕竦膸兔ο?，?4日上午11時許被搶救到了五龍溝口村民求助站，何保全、袁惠波對她們進行了安慰，并送上的牛奶、餅干等食品，鑒于她們不能行走，又無交通工具，后經(jīng)協(xié)商就地等待援兵。在14日晚和15日早上，第一批趕到青城后山施救的武警官兵分別將她們抬到通車的地方，轉運回成都救治。
14日下午，四川老年大學救援組及學員親屬冒著余震危險，進到了五龍溝尋找下落不明的學員，周加明所處位置較詳，經(jīng)家人歷盡艱險，于14日晚搶救出來送往省人民醫(yī)院治療。由于地形已被地震破壞，加之雨后洪水沖刷，仍有3名學員下落不明。
15日，四川老年大學繼續(xù)組織力量尋找3名下落不明的學員。早上7點30分，何保全再次率領四川省老年大學的救援組進入青城后山，記者也隨同前往。
汽車經(jīng)過青城山后山售票處，有人告訴14日晚趕到的武警部隊先遣隊正在用機械疏通道路，汽車又前行了兩三公里，就不能再走了，前面200米處，武警部隊的挖掘機正在處理倒塌在路上的通信電纜桿。援救隊一行只得下車步行，前面的路上不時就可以看到一段隨山體坍塌滾下來的巨大石頭，將公路截斷，其中有一段200多米長的路段，被巨大的石頭和泥石流夾雜著堆積成“小山”，完全封死了路面，大家高一腳低一腳尋找著前行的路，非常艱難地通過。
走進地震快3天的泰安古鎮(zhèn)，呈現(xiàn)在眼前的是滿目瘡痍替代了昔日的繁華，房屋倒塌，瓦礫遍地。但由武警部隊和各地來的大批救援隊伍已經(jīng)進到了青城后山，給古鎮(zhèn)帶來了希望。
在前來施救的武警部隊水電十一支隊的臨時指揮點，老年大學救援組與部隊取得了聯(lián)系，武警部隊派出的搜山小分隊在當?shù)叵驅У膸ьI下進山，老年大學救援組和3名學員的親屬，隨搜山的武警小分隊向五龍溝前行，繼續(xù)尋找3名學員。大家行走于時斷時有的步行游道之間，穿過泥石流，翻越巨石，走過斷裂的棧道，鉆過倒下的亂樹，讓每一個人都感覺到頭頂上方松垮的山體隨時都有可能掉下石頭。
救援組和學員親屬，在學員可能避險的巖腳下、遇險的塌方處、落水的石縫中，進行地毯式的搜尋。經(jīng)過3個小時的尋找，在雙石橋附近，分別找到并確認了2位罹難的女學員的遺體。下午17時許，在14名武警官兵和當?shù)?名志愿者的幫忙下，將2名學員遺體抬下了山。但另一名女學員仍然沒有蹤跡。
傍晚救援組返回成都時，山外到五龍溝口的公路已全部搶通，運送救援物資的車輛正源源不斷地開進山里。（注：應歷險學員的要求，涉及的人名均為化名）
（特約記者 渠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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